葬雨玲

《错果》糖珍


我流校园文学。

糖珍赶快复婚(暴言)



01.


金硕珍与闵玧其交换的第一个吻,是在巷尾的阴影处。


阔别多年后重逢,首先是尴尬的一声好久不见,陷入无尽沉默后说不清是谁先把对方搂了入怀。闵玧其就矮金硕珍那么一点,薄荷味的吻却具有无限侵略性,把金硕珍逼得毫无退路。错过的时间开始运转,命运的齿轮终于在时间的推移下展开了它沉重的步伐,拉着不易相聚的缘分回到最初的位置。两手相扣,十指相互缠绕,交换温热的鼻息和口中的甘甜,迟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吻最终融化在仲夏夜的末端。


02.


金硕珍清楚记得高中毕业时的事情,闵玧其作为他唯一一个知心好友,理所当然占据了他的高中生活大部分的回忆。课间休息,午息等等基本上都是与闵玧其相伴,同学都说他们是捆绑式关系 找金硕珍的时候只要找到闵玧其就行,同理,有要是找闵玧其就先找到金硕珍。偏偏两人的性格也是极端,一个阳光小话痨和高冷话废,闵玧其一般充当聆听者的角色,要不是说到他的范畴就绝不开口,每次都让金硕珍天马行空地乱开火车说了一大轮,上至天文下至地理都是他们之间的话题,当然只有一个人开口的谈话算不算是聊天见仁见智。


青春年华,两男生少不免会谈到女生。金硕珍那时候是特别受欢迎的类型,毕竟没有人不喜欢温柔开朗还有点幽默的帅哥,后面是重点,金硕珍的脸长得非常优越,连女生也慨叹没有三生三世的福就修不来。暗地里被称为校草的金硕珍几乎是每天花式收到情书,鞋柜、抽屉,正大光明地当面送等等都有,不过不外乎被金硕珍的直男性格给轰了回去。不是不会照顾人的感受,金硕珍直率得很,还十分现实,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是踩雷一踩一个准,女孩子们被他气得直跺脚,男孩子们直接和他撕破脸,唯有闵玧其是保持得最久的一份友谊。


和他截然相反的闵玧其虽然寡言少语但很会照顾人,在想不到的地方上总能发现不同人的需要,于是平均恋爱寿命就比金硕珍长那么一点点。要说金硕珍还不完风流债,那闵玧其就是长情到忘不了故人。一次恋爱走不了终,自从和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分手过后闵玧其再也没有恋爱,连挚友金硕珍也不清楚原因。


03.


他们的友好关系一直持续到毕业。


毕业礼是属于金硕珍的大满贯,闵玧其就在台下拍手,连位置都因为要拿的奖学金太多而隔开了。金硕珍坐在前排却一直回过头来找闵玧其说话,最后被本人和老师轰回去还是笑眯眯的。闵玧其叹了口气,扶正了自己脑袋上不太合适的四方帽,待金硕珍下来的时候有替他整理好他的。整个典礼进行了两个小时,其他人早就已经昏昏欲睡,没点参与感的闵玧其差点也是最后一份子。到校长宣布典礼结束,金硕珍迫不及待地转头,伸手拍拍闵玧其的肩膀。


“别睡啦,我们去拍纪念照嘛玧其!”


闵玧其皱皱眉头,一向他都不喜欢凑热闹,尤其是专门拍纪念照的布景板已经排了长长一条队列,他实在没有兴趣参一脚。


“别了吧哥,人好多,你知道我、”


“不是那边啦,我们两个拍。”


众所周知,闵玧其一向不擅长对付金硕珍这个人。可能是因为年龄也可能因为他吃软不吃硬,看到金硕珍期待得闪闪发亮的眸子他就不忍心拒绝,何况都已经当了那么久的朋友,金硕珍一直都对他照顾有加,尤其是健康和学业方面特别能唠叨,简直比他母亲还要关心他。但闵玧其出乎意料地没有讨厌这种关照,从遇见的时候开始金硕珍对他的关怀有别于其他同学,有谁不喜欢别人的独一份呢?


事实上,金硕珍是个转校生,从转校第一天就受到了老师和同学热情的欢迎。搬家之后他一直担心能否融入学校的氛围,但很快就知道那只是多余的担心,心里的大石也就放了下来。高中一班的教室里几乎被坐满,仅剩下第四排近窗座位的另一侧,令人感到诧异的是,明明不是边边角角的座位,却无人问津。尤其是,那个座位能看清黑板和投影幕,也能听清楚老师说的话,只是旁边坐了一位染了白毛的小同桌。金硕珍忍不住吐槽,这个位置就像是为他安排的一样,该不会是什么特别难搞的人吧。


入座的时候闵玧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金硕珍小心翼翼地拉开凳子,勉强令声量减小到不会吵醒他的区域。书包挂在桌子另一边,隔了一条空廊的女同学开始找金硕珍聊天,很友善地说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金硕珍点点头,给她指了指旁边的白毛同桌,顺手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安静手势,她也笑着轻声应了声好,就准备下一课要用的课本去了。


老师还没有来,金硕珍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转个头就开始端详起自己的同桌。怎么会染成白毛呢,可能已经被学校抓过很多次了吧,那到底收了多少次警告啊……但他的发顶看上去蓬蓬乱乱的,有时候还会皱眉头,睫毛迎着他微小的举动轻轻地抖,看了一会居然还觉得挺可爱的,像是金硕珍家养的小狗小新--同样都是白色的。神游间回过神,金硕珍看着闵玧其蓦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似是在瞪着自己一样,偷看别人睡觉的金硕珍自知理亏,脑袋里却循环着一句不太应时的话。


“诶,眼睛是这样子的啊……好像猫噢。”


“……神经病?”


对,的确毫无预警地说出口了,闵玧其也听到了,反射性给予的回应却没令金硕珍发怒,反而眯起眼睛扬起了灿烂的笑容。闵玧其背着光,瞥见金硕珍柔亮的黑发被阳光照映得像是在发光,无厘头的笑展现出来的友善让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沉默一会之后自顾自地加了一句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啦,我叫金硕珍。”


金硕珍把刚刚在全班面前做过的自我介绍再做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收拾下一课要用的东西了,收拾到一半突然听到闷闷的声音从他依旧趴着的邻桌那边传来。


“下课叫我。”


说闵玧其是座孤岛真的不夸张,基本上没有任何同学会过来打扰他,他从来就只会自己干自己的事儿,也没有打算和班上的同学来往。金硕珍得知他叫闵玧其的契机是因为后者上课的时候被老师点名答问题,差点答不出来的时候给他写了小抄才安然过关。


结果下一天的早上金硕珍的课桌上出现了一份火腿鸡蛋三明治和一杯热咖啡,直接把金硕珍给惊讶到了,内心来不及细想为什么闵玧其知道自己每天都是回到学校放好东西才下楼到小卖部买的早餐,也没机会再想深一层为什么他连自己的口味也清楚。结果,金硕珍再和闵玧其说上话,就是在金硕珍静悄悄把咖啡推到闵玧其的课桌时,后者抬起头来看他。


“我……谢谢你的早餐,我不喝咖啡,太苦啦,比较喜欢喝奶茶。”


闵玧其看了眼那杯咖啡,又转头看看金硕珍,心想这个邻桌真的是别扭死了,在金硕珍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之下,居然就这样咧开了笑,嘴角上翘的弧度不太明显,但眯成缝儿的眼睛骗不了人。


“说谎的时候耳朵会变红啊?”


被看穿了,也毫不留情地被拆穿了,金硕珍只能赶紧咳嗽几声掩饰尴尬,但都没什么效果,心里还在和自己抗争:呀,哪知道闵玧其这几天都有在留意自己吃什么喝什么啊……唉自己只是不想让他花钱来请早餐而已。小抄这种举手之劳又不是考试作弊,虽然闵玧其要作弊自己不会给他啦……要给闵玧其的咖啡要推不推的卡在两张课桌的中间,最终还是他出手把那杯可怜的咖啡推回去给金硕珍。


闵玧其的解释是,金硕珍再不喝的话待会就要打瞌睡了。我们金高材生想了想,好像还蛮有道理。


04.


会慢慢熟起来也是意外,坐旁边之后交集就多起来,两个细心的人慢慢成为了性格极与极的知己。闵玧其第一次和金硕珍一起回家的时候发现两个人方向一样,只相隔了一个小区却从来没有碰个面。金硕珍笑着解释自己一般不太出门,来这里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所有的缘分应该也是学校这个地方赐予的吧。手上是一起在奶茶店买的饮料,金硕珍在课后不在喝咖啡,反而是喝甜到腻的珍珠奶茶,和闵玧其点的、黑漆漆的冰美式造成了强烈的对比。金硕珍会笑着说他应该要在早上喝再苦一点的浓缩咖啡才可以,但估计也拯救不了一如既往会被睡掉的数学课。


闵玧其交女朋友是金硕珍意料之外的事情,在高三期末之前开始的恋爱好像每天都很腻乎,金硕珍看到闵玧其的笑容逐渐增多也很欣慰,就是不想他因为恋爱耽误学业,耽误他追逐梦想。对方是小一届的学妹,很会照顾人之余还玩音乐,和闵玧其一样很擅长弹钢琴,在一起之后还有参加过四手联弹的校园联赛拿了亚军。


看上去完全没有毛病的恋爱在期末考试过后忽然画上句点,闵玧其倒是没有表现出伤感,金硕珍在他隔壁比他还急,但闵玧其死活不说箇中原因。他问那时候的金硕珍借了一个拥抱,很短,只有五秒钟,金硕珍像是听见闵玧其呢喃着什么,但声音在怀里被封得严实,金硕珍没能辨认出频率,直至闵玧其放开了他,叫他一起回家,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毕业礼过后,金硕珍把闵玧其叫到天台,学校唯一没有布置的地方,和那欢庆的气氛简直搭不上边。金硕珍拿着手中的拍立得和闵玧其自拍了好几张,不是手抖就是少一个人没能拍进去,拍到金硕珍开始怀疑自我,闵玧其才抢过那部粉红色的拍立得按下快门。相机立刻弹出两张相纸,里面的两个少年都在笑,一个笑得灿烂,一个笑得含畜。到闵玧其拿紧自己的那一张随便放进裤口袋的时候,他听见金硕珍说:

“玧其啊,我爸妈要我出国读书。”


闵玧其又能说什么呢,作为一个挚友,要是只说一声不要走,除了毁人设之余没有任何用处,他索性保持沉默,夕阳的斜晖映照在他和金硕珍身上,那橙红点綴在金硕珍的发上让闵玧其想起初见金硕珍时那一束温暖的阳光。前女友语录中让闵玧其苦恼很久的话终于有了眉目,此刻金硕珍的侧颜就像是一切的解答,后者眼里晶莹的泪好像是在鼓励闵玧其再往前踏一步,哪怕不伸手抹掉也可以,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就可以……


“学长,要是你对硕珍学长在意给我多分几份,我也会觉得你真的是在喜欢我。”


但他没有,他静静地站在夕阳下,回了一声“嗯”,一如当时首次认识金硕珍的时候,冰冷而疏远。


自此之后,万声俱寂。


05.


“你在聊天室里没说要来,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人多的聚会吗。”


金硕珍被吻得慌乱,伸手抹去唇边来不及吞下的唾液,来不及掏出纸巾就被闵玧其攥住了手,又放到嘴巴轻吻几番,看得金硕珍的心融成了一片汪洋。


“觉得你会来,所以我去了。”


“……大混蛋,你迟到了,而且口香糖的味道好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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